如何與流媒體爭奪兒童的閱讀注意力？

閱讀的價值不言而喻，即使在今天多種媒體并行的時代，書籍仍然是人類系統化的知識、深刻的哲理以及深厚的人文精神的不二載體，書籍通過一定篇幅的文字傳達出來的信息有其他媒體不可替代的價值。當今社會，與書籍、報刊等文字閱讀媒體并行的其他信息媒體大多是流媒體，如音頻、網絡視頻、電影、電視和游戲等，從這些流媒體獲得信息的體驗與閱讀完全不同，閱讀書籍可以通過文字符號引發個性化的想象，可以讓人隨時停下來進行思忖，還可以讓人反復穿插、對比閱讀，以便讓人更好地領會一些系統化的知識。通過閱讀尤其是書籍閱讀，人們可以獲得更系統的知識，思維變得更深刻。當今和未來社會，一個人如果沒有閱讀的能力和習慣，將會是一個膚淺的人，沒有學習能力的人。

從人的成長過程可以看出，人的聽、說能力是可以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自然發展出來，但讀、寫能力如果沒有經過相對比較艱苦的訓練，是不能自然而然獲得的，聽、說是人的天性，而讀、寫則不是，這也是有文盲的原因，而教育的一個基本任務就是要消滅文盲，教會兒童讀寫。而不幸的是，我們這個多種媒體并行的時代，對培養兒童的閱讀習慣和能力并不友好：我們這個時代的各類流媒體，如視頻、影視、游戲等，都是通過充滿感染力的圖像和聲音傳達信息的，而通過文字符號傳達信息的書籍在孩子面前就不占優勢，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越來越花哨和有趣的圖像、音視頻所吸引。

十年前的電視媒體時代，閱讀還相對有較大的生存空間，電視有固定的時間表，沒有到那個時間，兒童只能選擇其他活動，而讀書自然也可以成為一種選擇。再有，與今天的流媒體相對，電視時代的媒體內容也比較溫和，對閱讀的威脅也不算很大。而在當前的移動互聯時代，任何時候都可以選擇自己想看的內容，如果家庭對孩子使用手機、平板沒有一定的控制，孩子將很難有時間選擇閱讀書籍。

培養兒童的閱讀習慣和能力，首先要了解我們的“對手”。我們總結了一下，當前與書籍爭奪青少年注意力最“危險”的媒體有兩個，一個是近期興起的短視頻，與電視媒體時代的動畫片等內容相比，今天的短視頻的視覺沖擊力太強了，幾十秒鐘就一段，每一段幾乎都是一個事件、一段流程中最精華的片段，讓孩子目不暇接，只要看上幾分鐘，即使是成年人也無法自拔。而更可怕的是，這些短視頻媒體的算法，會在十幾分鐘內就十分精準地揣摩出觀看者的心理，不斷推送觀看者喜歡的內容。另一個讓兒童無法自拔的媒介就是游戲，這是一種基于互動的流媒體，可以讓兒童意識到更多的自我存在，讓他們有一種虛幻的價值感，兒童是社會的弱者，卻可以在游戲中成為強者，這個美妙的感覺是很多孩子無法拒絕的。

了解了我們的“對手”，在行動的過程中我們也就有了更多的方向感，首先我們意識到與流媒體爭奪兒童閱讀注意力的第一個“主戰場”應該是家庭。

我們通過家長學校、家校溝通平臺等手段反復向家長強調讀書的價值，闡明當今危及兒童閱讀習慣和能力形成的兩個主要“對手”的危害，號召家長限制兒童在家中使用手機和平板，尤其是限制玩游戲和看短視頻。當然，我們也無法與時代完全脫節，不可能不讓兒童接觸，那樣反而會引發兒童的逆反與更大的好奇，只是希望家長一定要做好時間限定工作。與此同時，我們倡導家庭建立起讀書的氛圍，我們開展了“曬曬家庭小書房”活動，也開展了親子閱讀活動，我們相信孩子的閱讀習慣很大程度會受到家長的影響。在新生家長學校的開班儀式上，我們第一節課的內容總是“讓閱讀點亮精彩人生”，我們要求家長也有自己的閱讀書目、閱讀計劃和真實的閱讀行動，要在孩子面前作表率，不要總沉浸在手機里，要有閱讀的時間，最好能捧著紙質書讀上個把小時，為此我們建立了“媽媽讀書會”，發起了“慧媽媽”等親子共讀活動。

家庭讀書氛圍建立起來后，我們就贏得了第一場戰役的勝利，接下來學校制定了《閱讀管理指南》，從課程設置、過程管理、評價管理等方面規范了學校內部的讀書活動。

在學校的閱讀活動中，我們尤其重視低年級學生的閱讀，這是孩子與書香結下一生之緣最關鍵的階段，從書中找到樂趣，從書中受到啟發，讀完一本書后的那種成就感、滿足感，這些感受與認識都是從低年級開始就要建立起來的，而低年級學生的閱讀自然以繪本為主，學校圖書館為師生準備了大量不同知識領域的繪本，盡可能保證各班級學生的閱讀。優秀的繪本都充分考慮了低年級學生的認知水平和心理，我們堅信開卷有益，只要給足孩子時間，給予足夠寬廣的選擇余地，孩子一般都能找到自己的興趣點，沉浸在書籍提供的情境中忘掉時間的流逝。我們相信，低齡兒童與書籍多相處一分鐘，多發現一分閱讀的樂趣，就能多一分自制力，以抵御流媒體的誘惑。因此我們認為，這個階段一定不要給兒童限定閱讀書目，要給予兒童足夠的閱讀選擇自由，同時要不斷擴展學校的圖書館，增加繪本書籍種類，讓每個兒童每天都能遇到與自己有緣的書，讓讀書與快樂、充實之間建立起牢固的聯系。

從中年級到高年級，要慢慢提升文字閱讀的比例，最終要過渡到完全以文字閱讀為主。我們認為，從讀圖為主到讀字為主，這個過程有一個不算小的“檻兒”，需要我們做一些閱讀指導工作，我們會教給學生一定的讀書策略，如預測法、圖像化、聯結法，指導學會瀏覽、精讀、比較讀、背誦等讀書方法。同時，我們還有意培養學生養成“不動筆墨不讀書”的良好習慣。教學生寫讀書筆記，學會批注、繪制思維導圖。

與低年級相同，對中高年級學生的閱讀我們也有一個指導思想：要給予學生閱讀一定的自主選擇權。我們會建立一個多維、全程、差異性、發展性的閱讀評價體系，在各班級開展“閱讀儲蓄”活動，統一發放“閱讀存折”記錄學生閱讀的過程，但不會限制他們的閱讀范圍，我們鼓勵學生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書籍去讀，我們的老師會不定期向學生推薦不同類型書籍中最優秀的圖書，卻不會給學生一個必讀書目。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我們知道，整個小學階段學生的閱讀興趣和習慣還是很脆弱的，我們的“對手”又是那么強大，那些花哨的短視頻與游戲會以一種“降維打擊”的方式，隨時剝奪我們從低年級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微弱的閱讀興趣。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基本書目外，我們一定要讓孩子閱讀符合自己興趣的書籍，讓他們獲得閱讀的快樂和收獲。

為此，我們一直致力于圖書館的建設，學校于2002年建成洛陽市中小學第一家全自動借閱圖書館，圖書館藏書7萬余冊，通過館內館外兩個電子顯示屏，可以準確了解師生借還書次數、入館人數以及圖書館的藏書總冊數，系統還會根據上一周的借書情況，自動顯示借閱排行榜，為學生進行圖書推薦。當然，學校的財力畢竟是有限的，我們怎么做都不能滿足所有學生的閱讀需要，為了給學生創造一個更寬廣的閱讀空間，讓每個學生都有機會遇到與自己興趣投緣的書籍，學校還聯手洛陽市圖書館，在那里開展了很多次閱讀推廣活動，幫助孩子學會如何在圖書館查找和借閱圖書，鼓勵孩子去那個更寬廣的圖書海洋中暢游，發現自己的閱讀興趣，以鞏固他們的閱讀習慣，最終能成為一名終身閱讀者。

（毛曉娟 作者單位系河南省洛陽市澗西區東方第二小學）

《人民教育》202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