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發展的著力點應該在哪里

說起學校的發展，很多人都能說上幾句，但是，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如果我們不把學校發展這個問題的內涵搞清楚，我們就會始終處于懵懂的狀態，學校發展就會深陷迷茫之中，學校就會失去存在的價值和功能。

教育的最大價值就是為人的發展提供便利。很多年來，我們一直在追求政治、文化、經濟、社會的發展。那么學校發展的著力點在哪里呢？筆者認為學校的發展就是為教師發展、學生發展提供條件和便利。學校究竟該發展的是什么呢？這需要我們持續探究。

學校是兒童成長的主要場所，學校要發展的重點是為兒童提供一個友好、安全的心理環境和成長的必要條件，這是兒童健康發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這個看似很平常的要求，其實實現難度很高。

環境友好，必須滿足兒童的需要，而不是滿足成人的觀瞻。兒童需要什么呢？需要“方便”，條條框框太多，看起來是很正規了，它就越來越不適應兒童的需要了。比如，兒童就喜歡在地上打滾，攀爬，這有利于他們獲取日后適應各種復雜環境的經驗，包括摔跤的經驗。如果我們以成年人的視角認為地上不干凈，地上涼，取消了這個環節，將來兒童只要一倒地就有可能是骨折，骨裂……友好環境建設，小到一張課程表的張貼高度，大到兒童洗碗池、洗手臺，甚至操場的布局，都應該考慮是否適合兒童需要。兒童的需要是經過億萬年進化在生命體保留的生存密碼。我們如果刻意阻斷，就不利于他們的發展。

安全是人與生俱來的生存需要。安全需要是指兒童對周遭環境包括人際關系、環境關系的了解與理解。陌生的人際環境和物理環境會讓兒童產生恐懼感。其實，兒童是不怕摔打的，身體某處碰個口子、摔破點兒皮、流一點兒血，這都是他們成長過程當中因生活經驗不足而需要付出的必要代價，完全沒有必要大驚小怪，上綱上線。特別是搞安全管理工作的同志，更應該理解，這是兒童成長過程中一種偶發的常見現象，不要對教師又是批評，又是通報；對家長要合情合理地引導，要多做解釋工作，不能為了安撫家長的激動情緒而情緒化地處理教師。在必要情況下，完全可以依照《學生傷害事故處理辦法》來解決。不然，后果會非常嚴重。

2021年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發布的名為《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指出，2020年，我國青少年抑郁檢出率為24.6%，其中重度抑郁的檢出率為7.4%。這不是一個輕松的現實，原因是多方面的，學校應該借機反思的是：多年來，在嚴格安全管理的大背景下，一些學校為了避免問責，采取更加嚴格的學校安全管控方式，造成了兒童運動范圍、活動形式受限，不利于兒童釋放情緒。為了不增加一點兒麻煩，嚴格加強學校秩序管理，兒童從進學校到放學，幾乎不能離開座位，不能與同伴追逐打鬧，束手束腳的學校生活，不利于孩子釋放情緒。我們常常抱怨現在的孩子生活這么好，咋就這么脆弱呢？其實，哪里是孩子脆弱，是他生命的觸角已經感受不到陽光、清風、親情的美好了，是他的生命的韌性已經消耗太多了。而且，抑郁癥、焦慮癥還有三個重大特點：不容易被發現、很容易被忽略、非常難康復。即使是表面看著正常的孩子當中，也有一些心理不健康的孩子。這些孩子將來怎么能夠幸福？我們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問題。

學校需要為兒童發展提供必要的條件。什么條件是必要的呢？

一是可供選擇的豐富的課程資源。課程是促進兒童青少年綜合素質發展和能力發展的重要途徑，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興趣偏好，豐富的課程可以讓兒童在課程實踐過程中發現自己的特長和愛好。課程還可以為兒童提供嘗試和思考的機會，包括失誤或犯錯。我們現在部分學校很難有這種雅量，教師生怕學生出錯，生怕學生失誤，所以，教師提前都有預案、都有準備，其實這個預案和準備都應該指向引導學生如何自己走出困境，而不是教師牽著學生走出困境。時間長了，學生也在嘗試的過程中猜想我的做法是不是老師想要的，他在迎合，而不能進入一個自覺嘗試過程，這是不對的。

二是可供兒童成長攝取營養的閱讀。一方面，有些學校不能給兒童提供適合他們閱讀的書籍。是的，我們是采購了很多書，但那是兒童需要的嗎？其實那是我們自己以為兒童想要的，但并不是兒童真正喜歡的書籍。另一方面，學校功課基本占據了兒童閱讀的時間，兒童沒有時間讀書，這種情況可能還不在少數。

三是提供兒童玩耍的機會。可能有人要說，學校是上學的地方，怎么可能專門給兒童提供玩耍的地方？我們說學校是兒童成長的地方，當然就不僅僅是一個讀書的地方了，成長當然包括了玩耍，而且，兒童在玩耍的過程中還能獲得很多教師在課堂上教不了而成年后還很重要的東西。比如，與人相處的邊界與分寸，這些是任何教師都教不了的，但卻是將來對學生成長和幸福生活很重要的人生知識。

總之，學校是一個有生命特征的有機體。學校的發展不僅僅是物質方面的發展，更重要的是精神文化、友好環境的建設與發展。因此，我們可以說，學校的發展，是學校教育理念、教育理想、教育情懷、教育方式的發展，不能讓我們學校只有高大的門房，而沒有了學生，沒有了人。

（作者系四川省廣元市利州區范家小學校長）

《中國教育報》2022年11月16日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