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新型高校智庫服務國家戰略能力研究

◎摘  要  作為我國智庫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新型高校智庫在服務決策和解決經濟社會發展難題等方面發揮著獨特的作用。當前，我國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成效明顯，但仍存在著體系不完備、成果輸送與轉化機制不夠暢通、功能定位不清晰、運行機制不匹配等方面的困境，導致高校智庫成果轉化的積極性、系統性和針對性等還有待提升。需要進一步加強頂層設計和體系建設、創新體制機制、充分發揮高校自身優勢、優化內部組織建設，以提升高校智庫成果轉化能力和水平，為建設現代化強國作出更大的貢獻。

◎關鍵詞  教育強國；新型高校智庫；成果轉化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教育、科技、人才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基礎性、戰略性支撐”，要求“必須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一體改革，健全新型舉國體制，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系統部署了教育強國建設的戰略任務和重大舉措。高校智庫作為我國智庫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學科齊全、基礎研究扎實、高層次人才匯聚，集專業性、綜合性和思想性于一體等獨特優勢，需要緊跟時代步伐，緊密結合國家發展戰略和長遠需求，深度聚焦關鍵問題，通過理論解讀、問題剖析、路徑探討等，積極把研究成果轉化為政策決策依據，不斷為建設現代化強國、發展新質生產力貢獻智慧力量。系統梳理我國新型高校智庫建設與成果轉化現狀，分析智庫成果轉化過程中面臨的挑戰并提出對策建議，有利于進一步提升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的建設水平。

新型高校智庫建設和成果轉化水平明顯提升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始終高度重視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圍繞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目標和路徑等作出系列重大決策部署。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教育部印發《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推進計劃》，為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提供了政策遵循和目標任務。2022年9月，教育部召開哲學社會科學知識體系建構和高校咨政服務能力提升工程推進會，提出要“提升高校智庫服務能力”，推進高校智庫建設，加強智庫成果報送和運用，形成咨政建言共同發力局面。至此，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建設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在數量和質量等方面取得全面進步，咨政建言和服務決策能力得到有效提升。具體表現為以下兩方面：

一是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成效明顯，智庫規模顯著擴大。近年來，高校主動服務政府決策，推進社會科學研究機構轉型升級，著力打造適應新時代需求的新型智庫并取得明顯成效。2015年11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八次會議審議通過《國家高端智庫建設試點工作方案》，6所高校智庫入圍首批25家國家高端智庫試點單位。2020年，國家高端智庫第二批名單公布，又有兩家高校智庫入選。2023年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皮書研究院組織編寫的《中國智庫名錄No.6》中共收錄1680家智庫單位，相比于《中國智庫名錄No.5》，新增高校智庫404家，其他智庫61家。目前，南京大學中國智庫研究與評價中心與光明日報智庫研究與發布中心聯合研發的中國智庫索引（CTTI）中，共收錄732家來源智庫，其中高校智庫493家，占比達67.35%，高校智庫已經成為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主力軍，為提升高校智庫成果的產出率和轉化率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是高校智庫建設成果豐碩，服務能力整體提升。高校智庫研究隊伍大，領域覆蓋面廣，組織方式靈活，對外交流廣泛，在服務國家重大需求和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方面具備重要優勢。近年來，通過政府支持和高校層面的有力推動，智庫建設取得豐碩成果，總體上表現為四個方面：一是初步建成以國家高端智庫為龍頭，以特色智庫和優秀地方智庫為主體的新型高校智庫體系，智庫組織類型進一步豐富、人才規模有所擴大，為未來全方位支撐經濟社會各領域決策咨詢奠定了堅實基礎。二是有利于智庫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得到一定優化完善，各高校通過瞄準智庫特點推進改革，構建了更加有利于智庫高質量發展需求的多元人才評價體系、科研評價體系、科研組織模式、經費管理方式，高校在推動傳統研究平臺向智庫平臺轉型方面積累了諸多有益經驗。三是在服務國家重大決策和戰略需求方面涌現出一批高質量成果和高水平智庫人才，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作出積極貢獻[1]。四是搭建了一批高層次智庫交流平臺，在傳播中國聲音、中國理論、中國思想，講好中國故事和增進文明交流互鑒等方面展現了高校智庫擔當作為[2]。五是建設了一批高質量專業性資料庫和調研數據庫，為開展前瞻研究和科學決策提供了重要支撐，提升了智庫成果的專業化和科學化水平。

當前高校智庫成果轉化能力與政策需求存在差距

全面推進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建設，關鍵在于產出高質量的智庫成果，并能夠高效率地轉化為公共政策決策或政策建議。在看到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成績的同時，也應當意識到當前我國高校智庫建設中仍普遍存在“庫多智少”“虛多實少”的情況，“點子多思想少、應急多研究少”等問題還較為突出，對國家、地方政府的決策影響力還不夠大、參與程度還不夠高。與國家戰略決策需求相比，當前高校智庫在體制建設、成果的輸出渠道、功能定位、運行機制等方面仍存在一定的差距。

一是尚未形成推動高校智庫成果系統轉化的制度體系。政府作為高校智庫建設的設計方和成果的需求方，對高校智庫建設的統籌和規劃起著重要作用。在制度設計方面，缺乏對高校智庫建設的規劃設計，不同高校智庫在研究方向、功能定位、結構布局等方面仍需要政府進一步統籌優化。例如，當前高校智庫體系大多是由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實驗室或研究中心等轉型或延伸而來，規模有限，覆蓋面窄，功能定位不清，影響著高質量智庫成果的產出。在制度實施方面，為提升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的貢獻力和影響力，教育部于2014年出臺《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建設推進計劃》，從建設目標、主攻方向、資源整合、人才隊伍、應用渠道、管理方式、組織領導等方面對高校智庫建設進行了統籌謀劃，大部分省份也制定了相應的新型高校智庫建設實施方案，但這些方案還缺乏細致有效的操作規程，高校智庫建設的積極性和有效性還有待提升，從根本上影響著成果產出的質量和水平。

二是缺乏暢通多元的成果溝通、輸送與轉化機制。在供需對接方面，決策部門對高校研究優勢和研究方向知之甚少，而高校對決策部門的需求缺乏了解，目前除了宣傳部門、教育部門、社科部門和信息部門外，其他政府部門及相關主體與高校智庫供需尚未充分對接。由于當前政府部門及相關主體與高校智庫供需主體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機制，眾多高校智庫難以找到服務國家和地方的切入點和契合點，導致高校智庫的學術研究與決策機構的實際需求相脫節，研究成果難以轉化為具有戰略性、前瞻性和政策儲備性的決策研究[3]。從現實調查情況來看，高校掌握的核心數據信息不充分、不全面、不及時，難以滿足高校智庫研究分析的需要，從而降低了高校智庫成果的針對性和可行性。在成果輸送方面，受制于部分政策議題的“涉密”要求、溝通協調機制不順暢和路徑依賴等因素，我國政府決策機制主要依賴官方智庫，決策部門與高校智庫間存在明顯的信息不對稱。目前，除了國家高端智庫試點單位和部分“雙一流”高校智庫，多數地方高校智庫未能與決策部門對接互動，參與政府決策的途徑和方式還較為單一，大多僅限于提交內參、承擔課題、學術講座及專家咨詢會等途徑，這導致部分高校智庫對決策機制不熟悉、不了解，存在需要的做不了和能做的用不上雙重困境，需求與供給“兩張皮”的情況普遍存在。在成果形式方面，受高校科研活動學術性的影響，目前我國高校智庫的研究成果一般以論文、專著、承擔課題、提交內參、學術講座等形式予以呈現，缺少利用社會媒體等多渠道傳播的途徑，受眾范圍主要集中在專家學者之間，對政府決策、社會公眾的影響力有限，限制了高校智庫咨政建言、評估決策和引導社會輿論的效果。

三是高校知識體系建構與智庫的功能定位相脫節。在專業能力方面，目前我國高校智庫雖然規模較大，但專業性和前瞻性不足，學術研究與咨政服務協同互進的機制尚不健全，部分未找到服務國家和地方的切入點和契合點，智庫中具有在政府部門和行業企業工作經歷的人員占比較低，實踐經驗相對缺乏，過分偏重于以學科知識為導向的學術專業研究，不能以高質量的基礎研究支持高水平的應用對策研究，導致具有戰略性、前瞻性和政策儲備性的決策參考還比較少。在技術平臺方面，我國多數高校智庫的數據庫、通信技術、媒體傳播途徑等都還不夠完善，購買數據、自建數據庫、社會調研、田野調查、發掘地方實踐案例的比例較低，對核心數據的掌握和系統數據的開發利用不足，影響了高校智庫成果的全面性、客觀性和可信性。

四是高校智庫運行機制與成果轉化服務力不匹配。高校作為智庫建設的主陣地，由于受到體制機制的束縛，智庫成果生產轉化方面也受到一定的限制，導致成果實用性不強，成果轉化率不高。在組織構建方面，我國大部分高校智庫是學術委員會下的研究機構，多數組織架構不健全、不完善，資金來源不足，而且高校智庫大多屬于高校內設的二級機構，缺乏一些日常運行經費和輔助性事務部門，如研究部、財務部、出版部、網絡部、公關部等，智庫人員大多為“兼職”，由于傳統人才評價和考核機制限制，智庫人員主要精力仍以教學科研為主，僅在有需要時才從事智庫研究工作，精力比較分散，缺乏專門性、長期性和精準性智庫人才，缺乏相對穩定的運行機制既不利于高校智庫的發展也不利于人才培養，影響了高校智庫成果的產出。在高校內部協同方面，高校智庫與高校其他學科、學院、研究院所之間的協同創新不足。沒有充分利用高校學科門類齊全、研究基礎扎實的優勢，缺乏跨學科、跨學院、跨項目團隊相互支撐協同研究機制，缺乏有組織科研和體系化研究，不利于通過集體攻關推進知識創新、理論創新和方法創新，導致智庫研究成果碎片化，制約了高校智庫成果的質量。在考核評價方面，高校內部缺乏智庫建設的激勵機制。目前高校偏向理論研究，對應用研究及成果轉化方面的研究不夠重視。缺乏對政策建議型成果科學有效的評價和激勵機制。決策部門缺乏對智庫成果的運用后評估機制，對智庫成果轉化成效評估反饋機制尚不健全。

提升高校智庫成果轉化能力的策略和路徑

提升高校智庫成果轉化能力需要堅持目標引領和問題導向，通過加強頂層設計和體系建設、創新體制機制、充分發揮高校自身優勢、優化內部組織建設，從而進一步提高新型高校智庫在教育強國建設中的貢獻水平。

加強頂層設計，打造結構合理的高校智庫體系。推進高校智庫體系化建設并提升服務水平，需要以前瞻性和系統化思維進行高站位的謀篇布局。一是加大高校智庫體系宏觀規劃力度，政府部門需要充分認識到高校智庫的優勢和相關成果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支撐作用，高度重視完善智庫成果轉化的相關制度，提升高校智庫成果產出和轉化的積極性。二是著力打造結構合理的智庫體系。遴選吸納一批國家亟需、基礎扎實、服務有力的新型高校智庫進入教育部智庫體系，推進與各部委、各省市共建一批特色鮮明、優勢明顯、潛力較大的高校智庫進入培育體系，指導各地方、各高校聚焦國家和地方重大需求布局一批特色智庫，構建層次分明、布局合理的新型高校智庫體系，提升高校智庫成果轉化的系統性[4]。三是統籌建立研究共同體制度，明確決策部門、高校、高校智庫的角色定位，進一步明晰重點扶持領域和扶持對象，制定參與主體、參與形式、參與程序、經費使用、信息資料互通、保密規范、成果轉化、政策跟進、法律保障等方面細致有效的制度規范。鼓勵高校智庫與其他各高校、企業、政府等建立研究共同體，針對綜合性、復雜性的戰略問題強化有組織科研和協同攻關，提升高校智庫成果轉化的針對性。

構建協同創新機制，打通智庫成果輸送與轉化堵點。一是建立健全管理服務機制，明確工作機構或業務指導部門，指導高校智庫通過理事會、學術委員會、專家咨詢委員會等形式完善管理機構和治理機制，盡量吸納政府部門、金融機構、行業企業相關負責人以及校內外多學科領域專家進入治理團隊，加強信息、資源和成果的共建共治共享。二是以需求為導向，支持高校智庫與決策部門建立常態化成果報送機制和供需對接機制，聚焦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針對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問題、新情況、新要求，引導高校智庫有針對性地開展綜合性戰略研究，深度參與相關領域規劃及政策制定，在信息共享、合作研究等方面打造供需聯系緊密的智庫平臺，共同提高高校智庫研究成果轉化能力。三是完善信息披露和數據共享機制，在相關涉密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針對不同智庫設置信息開放權限，建立相互溝通共享的數據庫，建立高校智庫與決策部門聯席會議制度，搭建溝通合作平臺，促使高校智庫可以獲得及時、有效和充分的決策研究信息，產出更多具有前瞻性、科學性、預見性的研究成果。四是建設成果應用推廣機制。鼓勵高校智庫與其他各高校、企業、政府等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主動參與承接各類委托課題，加強與媒體和公眾的聯系，定期向政府和社會發布智庫研究成果，提升智庫成果在參與重大決策中的影響力。五是建立健全智庫成果使用評估反饋機制，以評促建，不斷提升高校智庫建設質量，提升服務能力。

充分發揮高校優勢，提高智庫成果質量與轉化效能。高校智庫是我國智庫體系的組成部分，有自身的運行規律和特長優勢，提升智庫成果轉化能力需要分析優劣勢，立足自身實際凝練特色，著力推進理論創新與智庫服務雙向協同機制，通過理論創新夯實智庫研究的理論基礎，通過智庫建設推動理論創新。一是堅持智庫研究的學術性。高校智庫的優勢在于雄厚的學術基礎和知識邏輯，這需要在智庫建設中處理好理論研究和對策建議的關系，杜絕“萬金油”式、“點子公司”式的報告，倡導專家學者深耕專業領域，基于專業學術積累和科學嚴謹論證提出戰略性、思想性研判，提升高校智庫成果的含金量和咨政建言能力。二是加強縱深研究和前瞻研究，聚焦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鼓勵智庫專家開展長周期、扎根式研究，重點推動智庫研究方法創新，積極利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多學科知識、方法交叉融合的優勢，不斷提升高校智庫建設的專業性和服務決策的科學性。三是凝練主攻方向，鼓勵各高校立足自身層次類型和區位優勢，與國家和地方重大戰略相銜接、與學科建設和人才培養需求相適應，形成特色鮮明、方向集中、產出穩定、與決策部門合作緊密的智庫（團隊）。四是加大深入問題現場進行調查研究的力度，以黨和政府出臺的政策為社會調查的切入點，充分運用互聯網、大數據等現代信息技術開展持續性的調查研究，積極與決策部門交流合作，多層次、多方位、多渠道地掌握真實情況，提升對策建議的科學性、適應性和可操作性。

優化內部組織建設，增強高校智庫成果的影響力。一是改革人才管理機制。建設中國特色新型高校智庫，關鍵靠人才。一方面，要合理增加智庫固定人員，建立以首席專家為引領的智庫研究核心專職隊伍，注重運用專兼職、長短期聘用相結合等形式擴大智庫人員的規模；重大決策課題面向社會各界專家學者與知名人士開放，積極吸納有興趣、有見識、善決策的人員參與智庫課題研究。另一方面，支持高校智庫適當打破學歷門檻和專業限制，自主招聘急需的應用型研究人才，重視科研人員在黨政部門或基層一線工作的實踐經驗，廣泛吸納具有不同學科交叉背景、多部門實踐經歷和多元文化經驗的研究人員加入高校智庫研究團隊。二是改進高校科研成果考核。充分發揮評價體系在智庫建設中的指揮棒作用，立足中國實際、面向未來需求、發揮高校優勢、把握智庫特征來構建科學合理的評價體系，針對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發展要求和特點，制定相應的政策采納類研究成果的評價機制和獎勵政策，激發智庫人員的參與能力和創新活力。三是拓展高校智庫國際化發展能力。要建立與國際知名高校智庫交流合作機制，打造高端教育智庫平臺。在確保安全的條件下，采取資金和寬松審批政策，支持、引導和鼓勵高校智庫“走出去”建立廣泛交流渠道，建立智庫“朋友圈”，推動有條件的高校智庫在國外設立分支機構，邀請國外知名人士、前政要、著名學者、意見領袖加盟，共同就區域熱點和重點問題開展跨國研究，著力提升高校智庫成果的國際競爭力和影響力。

參考文獻：

[1]權衡.聚智聚力，推動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高質量發展[N].光明日報，2022-5-26（7）.

[2]路磊.建設新型高校智庫  服務國家戰略需求[J].中國高等教育，2023（21）.

[3]李鳳亮.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研究[M].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16.

[4]宋德民.立足新階段  開啟新征程  全面推動教育科研事業高質量發展[J].教育研究，2021（5）.

[本文為教育部青年項目“粵港澳大灣區科技創新合作機制研究”（20YJC630006）、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重大項目“構建支持全面創新體制機制與廣東實踐探索研究”（GD24ESQ0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陳平，廣東外語外貿大學；陳放，廣東省教育研究院】

（原載2025年第1期《中國高等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