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出入古今的故宮怪獸

伴著近期頻頻刷屏的故宮建成六百周年活動消息，常怡的《故宮里的大怪獸》第五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也如約而來。最新三本——《大明星騶虞》《木之精靈》《獨角女孩》一如前作，既有扣人心弦的奇妙幻想，又有無處不在的傳統味道，借著被解除封印的《獸譜》這條線索，諸多怪獸紛紛登場。讀者隨著李小雨和楊永樂的腳步，一起走進故宮，尋找維系封印的怪獸“文文”。

每一次讀《故宮里的大怪獸》，首先為之著迷的就是那些奇妙的怪物，有一些還算略有知曉，更多是聞所未聞，照這些想，我們老祖宗的想象同樣恢弘而絕妙，且有可愛之處。《大明星騶虞》里的怪獸狪狪正是如此，它是怪獸里的“倒霉蛋”，肚子里有顆寶珠，就成了人類捕獵的對象。故事里，狪狪長成豬樣，卻很有智慧，居然很有哲學家范兒，跟李小雨討論著人類的短視與自大——或許，常年被人類追捕的它，不得不對“生存”多了很多很多思考。《獨角女孩》里的厭火獸也很獨特，有著奇怪的命運，明明最討厭火，可是火卻從身體里源源不斷噴出來，燒光了國家，燒死了同伴。這會兒出來，也使人人擔驚受怕，不過，看到它露了手烤栗子，也多有妙趣。

讀到這些紛至沓來的大怪獸，一方面感慨古人天馬行空卻又緊貼生活的想象，穿行在故宮，仿佛走入故事的密林；另一方面，更加感受作者常怡為寫作付出的努力，越是將陌生的怪獸帶到紙上，越是看到她背后所做的功課，尤其已經寫到第五輯，仍然出新出奇，實在令人敬佩。

最新這三本貫穿始終的是找回怪獸“文文”，重新封印《獸譜》，李小雨和楊永樂一路追查，不僅是與怪獸打交道，更有一種回溯歷史的沉浸式體驗。宮廷生活、節日活動、奇珍異寶、景觀風物，不少地方令人難忘。《獨角女孩》里“鰲山燈”，重疊夢幻，光芒耀眼。要說故事情節，線索相當分明，可就是有了這些引人入勝的枝枝葉葉，讓《故宮里的大怪獸》有了更多神奇和魅力。這些生動的細節仿佛書里頭一個個被藏起來的寶貝，等待著讀者開啟，整個系列就成了“多寶格”，立在那兒，熠熠生輝，正可謂“神奇故事在這里”。

《故宮里的大怪獸》是趣味盎然的幻想童話，對傳統、對古人、對故宮，都有別開生面的“復現”，而且這“復現”不是平面地照搬，由于有了故事，怪獸既是作家的書寫對象，又成了作家用來穿針引線的策略，很多細節得以填充進來，能極為立體地展示那樣的時代、那樣的生活，就連乾隆花園里的老鼠家族都有趣得緊。《大明星騶虞》里《迷樓》一節，楊永樂想借符望閣走捷徑，結果遇上皇帝祈求神明告知天象，他就自作主張給了答案。這一段特別好玩，但這樣的情節里，作者不僅僅是為了搞笑，也留下了厚重的思考，所有讀者讀到這里，都能想想，歷史是否可以更改；守護歷史，又到底怎么理解。對歷史的思考是從大處著眼，往小處說，書里也會有深情的小故事，忽然之間，撥動你我心弦。《木之精靈》里，憑空寫到一只蝴蝶，原來是乾隆寵妃化身，再往下看，則是一場盛大到奢華的等待，梅園里的每一只蝴蝶都是生活在宮中的女子，做夢都想得到皇上的愛情。作者寫李小雨“如同走進了夢里，連大氣都不敢喘，出神地望著那些少女的臉”，讀到這里，也讓人感嘆，大怪獸是有大怪獸的熱鬧，但皇宮里這樣的小悲歡，積聚起來，一樣有驚心動魄的力量，帶給人深沉的嘆息，這也是《故宮里的大怪獸》帶給人們的閱讀的樂趣了。此外，常怡在寫作中時常有些小幽默，也總能令人會心一笑，莫逆于心，比如李小雨在《獸譜》里待了一陣，等到回到現實世界，深吸口氣，“現實世界中的空氣質量，比書中那個荒野世界的差遠了”，亦真亦幻，又十分貼切。

一路追蹤，文文終于被找回來了，怎么被找回來也是極為好看的一段。重要的是，一波剛平，一波即起，蛤蟆荷包竟是出自宋代《大儺圖》，并且不是故宮藏品，只是樹影搖動，片刻之間，“蛤蟆荷包不見了”……不得不說，好的寫作，總在留下懸念；好的閱讀，必然伴著期待。從這里看，李小雨的故事一定在延續，怪物還會再來，不是嗎？悠悠山海經，歷歷怪獸情，從現在起，我又將開始等待，等待新的故事，等待新的“故宮里的大怪獸”。

（作者系江蘇省興化市第二實驗小學教師）

《中國教育報》2020年05月27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