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的三重指向

2025年1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指出要“加快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高質量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需要一套高水平的標準體系作為有力支撐。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是職業教育國家教學標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開展專業教學的基本文件。今年2月，教育部印發758項新修（制）訂的職業教育專業教學標準（以下簡稱“新標準”）。新標準為穩定職業教育的類型定位、完善現代職業教育生態、構建層級式技能人才培養路徑，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體系迭代：層次貫通與實踐強化的雙軌并進

構建以技能為核心、以實踐為導向的“中—高—本”一體貫通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是我國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和定位、拓寬職業教育存在與發展空間、完善職業教育生態體系的關鍵舉措。同時，結構完整、內涵豐富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是完善技能人才培養、建設人力資源強國的必然選擇。

突出了中職—高職專科—職業本科的貫通設計。新標準建立起了包括11個方面要素的體例框架，覆蓋《職業教育專業目錄》1434個專業的52.9%，涉及19個專業大類、90個專業類；涉及中職標準、高職專科標準、職業本科標準三個層級。職業本科教育是與普通本科教育同級不同類的類型教育，是我國打造高層次職業教育的關鍵一環。專業教學標準的制定對職業本科教育完善新的專業建設標準和建立辦學規范體系提供了支撐：橫向上，明確了與普通本科教育的區別與聯系，科學界定了職業本科教育的類型邊界；縱向上，明確了職業本科辦學的層次站位。可以說，新標準首次系統性地構建了中職、高職專科、職業本科一體貫通的標準體系，是職業教育專業建設的重要引領，是各層次職業學校開展教學的關鍵指南。

從技能人才培養的角度來看，新標準充分遵循技能人才循序漸進的梯度式成長規律，體現了技能人才培養目標層級銜接、技能人才培養規格層級遞進和人才能力素質養成層級增強，從而推動“中—高—本”不同層級職業教育的縱向貫通、一體發展。另外，新標準指出，中職定位為培養技能人才，高職專科定位為培養高技能人才，職業本科定位為培養高端技能人才，全面打破了職業教育“斷頭式”人才培養的局限性，為技能型人才培養與塑造提供了清晰的路徑，有助于全力打造有機銜接的技能人才層級培養體系。

體現了學時比例與實習管理剛性約束的實踐導向。實踐性是職業教育的內在屬性與特征，堅持實踐導向是職業教育提升關鍵辦學能力的重要抓手。新標準高度明確職業教育的實踐導向，加強實踐性教學，規定中職、高職專科實踐性教學學時原則上不少于總學時的50%，職業本科實踐性教學學時原則上不少于總學時的60%。在中職教育方面，新標準規定校外企業崗位實習時間一般不超過3個月，加強校內實訓教學。一方面，培養學生對職業崗位的基本認知和基礎職業能力，體現職業教育的職業“本色”；另一方面，滿足學生個體的身心發展需求，有效避免“以工代學”的弊端。

與此同時，新標準明確職業本科專業一般不要求學生撰寫畢業論文，畢業論文從“必選項”轉變為“可選項”，將工藝改進、產品（服務）設計、技術（服務）創新、技藝展示、專利研發等作為畢業設計（創作）的重要考核內容，創新高端技能人才培養范式。新標準旨在引導職業本科以技術技能為導向，以實踐能力為基點，著力培養學生的職業綜合素質和實踐行動能力。

產教融合：產業需求與教育優化的雙向互動

2022年5月1日起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規定職業教育要“堅持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指出，要“塑造多元辦學、產教融合新形態”。這些新要求都強調了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是職業教育延伸教育鏈、服務產業鏈、支撐供應鏈、打造人才鏈、提升價值鏈的必然路徑。

面向現代產業的專業動態建設。產教融合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本質要求，是優化職業教育類型定位的根本要義。隨著科學技術的創新發展和產業快速變革，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不斷涌現，新職業崗位不斷出現、新能力要求不斷凸顯。為充分適應新形勢，新標準高度重視新一輪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對職業教育帶來的新變化和新要求，重點聚焦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生產性服務業以及民生緊缺領域相關專業的教學標準。

一方面，新標準的制定，明確了人才培養在知識、能力和素質上的要求，助推職業教育專業建設與產業變革同頻共振。與此同時，職業教育是類型教育，本質是教育，核心是職業。為高度對接行業企業典型崗位的職業標準與核心職業能力，適應職業教育面向產業的基本要求，新標準深入展開職業能力分析，力圖緊密對接現代產業背景下的職業崗位標準與新要求以及用人標準與新要求。另一方面，新標準是職業教育辦學的基礎性制度和技術性支撐，以專業教學標準為支撐和引領，為面向相關產業領域和產業方向的職業教育專業指明了建設方向，有助于打造與產業動態發展緊密銜接的職業教育專業動態布局，為支撐現代產業的轉型升級提供高素質技能人才，完成教育鏈與產業鏈雙向互動的價值閉環。

校企協同的職業教育辦學范式。校企協同是職業教育提升關鍵辦學能力的核心行動，全面推動校企在辦學、育人、就業等方面的深度合作是職業教育高質量辦學的重要舉措。職業教育作為一種跨界教育，其高質量辦學不僅要依賴于自身的全力建設與發展，而且要充分調動、利用社會的辦學資源，尤其是行業企業的資源。由此，各級職業學校要與產業界、企業界保持緊密聯系，與行業企業等多方合作共建產業學院、產教融合創新實踐中心等，充分利用行業企業的先進設備、技術和管理經驗，提升學生的實踐能力和職業素養。當然，職業學校也要積極為企業提供高素質技能人才、技術創新與技術轉化服務、職業技能培訓等多樣化的服務，實現資源共享、互利共贏。

另外，高水平的師資隊伍是職業教育實現高端育人的重要抓手。新標準要求企業工程師深度參與教學，提升“雙師型”教師占比，引入企業真實項目作為教學案例，聘請企業技術骨干擔任實訓導師。同時，要求職業學校教師年均參與不少于40學時的數字化教學培訓，并定期赴企業研修以掌握前沿技術動態。因此，校企之間師資的雙向流動與互任互聘也是校企合作的重要舉措。

數字化轉型：數字技術與教學創新的多維滲透

數字技術的全面滲透與應用推動了教育教學的全面躍升。在新產業背景下，數字化轉型、教育教學的創新改革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教學是職業教育高技能人才培養的關鍵環節，課程是職業教育高技能人才培養的核心載體，數字化轉型與創新發展是教育教學改革的重要舉措。

構建技術賦能的智慧教學場景。2023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體學習時強調，“教育數字化是我國開辟教育發展新賽道和塑造教育發展新優勢的重要突破口”。對于職業教育而言，人工智能技術、數字技術的全面蔓延和迅速普及，打破了職業教育教學的時空限制，進一步激發了職業教育教學的活力。數字化轉型作為一種必然趨勢，正提升著職業教育教學質量和學生學習效率。

新標準指出，推動專業升級與數字化改造，將人工智能、數字技術等新興技術深度嵌入教學過程以推動教學數字化轉型，選用形態豐富、易于更新的數字教材，建立數字化教學案例庫。同時，大力運用虛擬仿真技術開展實踐實訓，構建“虛實結合”的實訓場景，以充分解決職業教育實踐教學“再現難、實施難、投入高、風險大”等問題，增強學生對職業崗位的虛擬體驗與認知，提升實訓效果和質量。從整體上看，人工智能、數字技術等新興技術，全面解構著職業教育的傳統教學方式方法，促使教與學的主體關系從“人—人”雙主體交互轉向“人—機—人”的三主體交互。數字技術成為改革職業教育教學方式、提高職業教育教學質量的重要手段。另外，數據也成為職業教育教學開展和管理的重要資源，促進職業學校建立數據生產、挖掘與應用機制。基于此，職業教育要以技術賦能教學，拓展網絡育人空間和陣地，推動教育教學的數字化轉型，加強數字化治理。

建設自主靈活的課程內容與體系。課程是職業教育進行人才培養的核心知識載體，課程質量對人才培養質量起著決定性作用。國家層面的整體適應和區域層面的聚焦適應是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為提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真適應、強適應與動態適應能力，新標準規定職業學校可以根據所在區域產業行業實際結構與布局、學校辦學定位及技能人才培養的需求與要求，充分發揮學校的主動性和能動性，開發與設置校本課程，促進特色化辦學、優質辦學。具體而言，新標準對中職、高職專科只規定了應該設置的專業課程數量和涉及的專業領域，取消了對課程名稱一致性的硬性規定。而新標準對職業本科只規定了專業課程應涉及的專業領域，取消了對課程設置的數量和對課程名稱的硬性規定。與此同時，職業學校還可以在滿足一定條件的情況下，根據實際需求對課程體系進行重組和創新，以適應不同教學模式和教學情景的需要。實際上，新標準給予職業學校自主靈活設置課程內容和打造課程體系的權利，目的在于激發學校的創新適應性，培養具有更強適應能力的技能人才，不斷提升職業教育對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支撐度和貢獻度。

以標準迭代驅動職業教育供給側改革，以技術賦能突破傳統教學邊界，以生態構建實現多元主體協同。新標準的制定與實施標志著職業教育進入以質量提升為核心、以層次貫通為架構、以產教融合為路徑、以數字技術賦能為支撐的新發展階段，為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形成中國特色職業教育發展道路和模式，提供了系統化的方案與行動指引。

（作者潘海生系天津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張玉鳳系天津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李景